國慶佳節，正值果品消費高峰期，2日，果販朱先生從淄博一水果批發市場購進一批果品，到濟南堤口批發市場銷售，結果由于不能提供原產地證明，被擋在門外。朱先生經歷并不是孤例，近一年以來，200余家商戶由于同樣原因，撤出堤口市場，市場業戶數量從300余家銳減至百余家。

　　事實上，堤口市場不僅在給業戶提高門檻，未來還可能限制普通消費者零買。商戶和消費者是其兩大“財神爺”，堤口市場何以不惜得罪?記者多方調查了解到，周邊交通擁堵、外遷之路破滅，讓它不得不對自己“痛下狠手”。

　　【憶輝煌】再提“江北最大”，自己都感覺可笑

　　老逯是濟南堤口果品批發市場的老業戶，從1986年市場建立之初，就在這里經營：“那時候，整個華北地區都很少有專業的果品批發市場，堤口市場一建立，就吸引了大量產地商戶入駐，由于基本上都是一手貨，市場果品價格有時候比產地還低。”

　　經過幾年發展，堤口一躍成為江北最大的果品批發市場。然而隨著濟南城市向西擴張，原來是農村的堤口市場變成市區，周邊建起了居民區。

　　“隨之而來的是交通擁堵，大貨車進不來、出不去，周邊居民嫌亂，影響上下班出行。”堤口果品市場總經理展延懷說，商戶們也抱怨，大貨車市區內穿行，稍有不慎就會被罰款，居民樓聚集在周邊，想擴大經營面積根本不可能。

　　此時，淄博建起占地300余畝的博發果品批發市場，聊城建起亞太農都果品市場，占地也是數百畝。“我們堤口市場，滿打滿算只有100多畝地，再提‘江北最大’，自己都感覺可笑。”展延懷說。

　　2日，在堤口路水果批發市場，眾多業戶直接由原產地進貨在市場內銷售，大部分針對批發商販，零售量減少。記者王鋒 攝

　　【遇困難】大量一手貨源逃離，產地直供只有一半

　　商業競爭，不進則退，一方面是濟南堤口市場“進不來、出不去”，商鋪面積有限;另一方面是淄博、聊城等地市場加大招商、交通便利、場地敞開供應，市場的天平開始轉向，越來越多擁有一手貨源的商戶開始逃離濟南，落戶淄博。

　　在堤口市場負責市場管理的金先生從2010年開始，感覺有這種趨勢，后來越來越嚴重：“這對市場影響很大，業戶如果能從產地拿到一手貨源，直接到濟南，價格必然很低;而如果一手貨源先到淄博，然后再運到濟南，必然被扒了一層皮，價格上漲，對濟南市民不利。”

　　這一點，記者在2014年春天到淄博博發果品批發市場采訪時，感受頗為明顯。當時，習慣于從南方產地購進橙子、柚子、香蕉等水果的老逯，轉而從博發市場進貨，然后運到堤口市場批發，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。

　　比如湖北的橙子，博發2.4元/斤左右，堤口得2.7元/斤;桂林金橘，博發85元/箱，堤口97元/箱……“那時候，博發80%以上的果品，都是產地貨。”老逯說，而濟南，三成以上的水果，無論是南方的還是北方的，都不是產地直供，而是從淄博進貨。

　　當時堤口市場的尷尬，展延懷一點也不避諱：“我們市場上銷售的果品，一度有50%不是產地直供，這就意味著有一半的水果是被‘扒了一層皮’的，堤口也因此從一級市場退變為二級市場，這直接導致濟南水果價格上漲。”

　　【斷后路】5年前市場有望外遷，如今希望破滅

　　展延懷把堤口市場比喻為一只“困獸”，要想擺脫困境，避免再走八里橋、七里堡等蔬菜市場批發功能退化，逐步淪為區域性菜市場的老路，唯一的辦法是“另起爐灶”，搬出去再建新市場。

　　這一想法在2010年左右并不孤立，市區里的海鮮大市場、七里堡、匡山農產品交易市場等，都有此意圖。而且這時，濟南為緩解交通擁堵等問題，在一些關鍵性會議上也提出，加快城區蔬菜果品等批發市場整合外遷，在城區外規劃建設現代化的農產品物流交易中心。

　　“我當時積極奔走，配合相關部門到處選址，促成此事。”展延懷說，一開始的想法是，濟南規劃一片數千畝的大地，分成小塊，走招拍掛的程序，給這些市區里的市場用，分別建設、獨立經營;然而后來，方向變了。

　　2014年底，濟南與深圳市農產品股份有限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，在長清區平安店一帶建設濟南海吉星國際農產品物流園項目。顯然，物流園是要建，但不是分開建，而是統一建，這讓濟南市區的農產品批發市場保持了沉默。

　　“分開建，在新項目里，我們各個市場還能有運營權;統一建，就是要消滅我們這些市場，最終都由深圳農產品公司負責。”展延懷說，這是市區里市場所不愿看到的，因此積極性降低了，“我這5年奔波，也相當于無功而返”。

　　目前，濟南海吉星物流園項目已經簽約將近兩年，遲遲沒有傳出要動工開建的消息，只是有一些消息稱，已經被列為重點項目，正在申請國家公益性農產品市場建設試點等。

　　【斷臂求生，能否成功?】對商戶>>先交產地證明才能進場

　　不管海吉星物流園項目何時開工，濟南已經規劃建設農產品物流園，想再拿地在郊區建果品市場，已經基本不可能，這也意味著堤口市場“外遷”夢基本破滅，如今它面臨抉擇，是繼續維持現狀，最終淪為社區市場，還是對自己痛下狠手，繼續做批發市場?

　　“我們選擇了后者，而且要做產地貨源的一級市場。”金先生說，進入市場的果品，除少數精品及進口品外，必須出具原產地證明，否則禁止入場交易。于是就出現了開頭的一幕，朱先生因不能出具產地證明被拒之門外。

　　堤口為這一措施付出了“沉重代價”，一開始商戶反對，接著用腳投票，直接退出市場。“去年，這一政策實施之初，市場擁有300多家業戶，現在只剩下103家了。”展延懷說，但這一政策是值得的，盡管商戶減少了2/3，市場成交量卻上升了30%。

　　堤口看似“瘋狂”的舉動背后，蘊藏著這樣的邏輯：要求從產地進貨，價格自然會便宜，入場進貨的終端零售商就會多，成交量就會大。

　　對消費者>>單次買50斤以下或禁止交易

　　展延懷說，目前，堤口市場上90%以上的果品，都是產地貨，終于做到了與淄博博發市場同價，這在無形之中拉低了濟南市場果品價格10%左右，終端消費者也受益。

　　下一步，堤口果品市場可能還會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：限制普通市民前來“淘便宜”，比如，單次成交量在50斤以下的，禁止交易等。“這個地方交通太擁堵了，再允許零買的私家車進來，勢必會更加擁堵，影響市場批發。”金先生說，目前這一政策正在醞釀之中，而且是大勢所趨。

　　在展延懷看來，一個市場必須找準定位，是做批發還是做零售，必須取舍，如果做批發，就要限制零售，把零售的利潤交還給前來進貨的零售商們，自己只賺批發利潤，如果想通吃，既批發又零售，只能越做越差。